种类之债

　　种类之债，是指以种类物给付为标的的债，即不能确定标的是“哪一个”的债。

　　财物本身具有可替代性，在交付前财物灭失的，不免除继续履行的义务。在日常生活中，大部分财物之债均属于种类之债，在市场上均可寻找到替代物。

　　【例】2021年10月10日，孟某将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出卖给马某，双方约定第2天上午9点，一手交钱一手交矿泉水。孟某和马某之间的债属于种类之债。因为农夫山泉矿泉水具有可替代性，市场上有无数瓶可以替代。

　　（1）对债务人给付的约束程度不同。

　　种类之债对债务人给付的约束程度，较特定之债为低。特定之债的债务人只有为特定的给付，才构成债的履行；而种类之债的债务人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选择具体的给付，其不同选择，均可以构成债的履行。

　　（2）标的物因不可抗力灭失，债务人能否免除给付义务不同。

　　在特定之债中，标的物因不可抗力而灭失的，债务人可以免除给付义务；但在种类之债中，标的物因不可抗力而灭失的，债务人的给付义务仍旧存在，除非同种类物全部灭失，其义务才能免除。

　　一、从特定之债到种类之债

　　在现代市场经济中，无论是在消费买卖领域还是在商事买卖领域，以种类物买卖为典型的种类之债已成为市场交易的常态，地位极为重要。

　　首先，在消费买卖领域中，传统的交易方式是「一手交钱、一手交货」的现货买卖，这种交易方式中，契约标的物在契约成立时经常是特定的，从而构成特定物买卖。随着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，新的交易模式逐渐普及。在电子商务交易形态之下，当事人订立契约的一种方式是，在消费者选择商品并提交订单成功时契约成立（中国大陆《民法典》第491条第2款）。所购商品为标准化的工业产品时，当事人之间买卖契约的标的物通常并未限定在某个特定物之上，因而构成种类物买卖契约。由此可以看出，消费买卖领域中，种类物买卖已经是人们日常生活中非常普遍的交易模式。

　　其次，在商事交易中，种类物买卖更是非常普遍。在现代高度发达的市场经济中，远期交易是商事交易的基本形态，这种交易形态常常也是种类物买卖。例如，出卖人在接到买受人下达的产品订单后，再组织生产或者开始从第三人处采购产品。这种交易方式在国际货物买卖中也极为普遍。现代商业的发展在相当程度上得益于远期交易的扩展。经济史学家宋巴特更是将「远期买卖」的发展程度视为区分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标志。他认为，「远期买卖在早期资本主义时代的末期开始形成，在高级资本主义时代几乎获得统治地位。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，种类物买卖是现代商事交易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交易形态。

　　二、种类之债客体的不特定性

　　种类之债与特定之债的区分标准是债的客体是否特定，特定之债的客体是特定的，而种类之债的客体仅依据种类而定。在涉及标的物的债之类型中，种类之债与特定之债的区分标准即为标的物是否特定。实践中最为典型的种类之债为种类物买卖，出卖人在同种类的物之中作出给付即可，而不负有必须给付某一个特定物的义务。正是由于种类之债客体的不特定性，种类之债与特定之债呈现出结构性的差异。张谷教授将二者的差异概括为四个方面，即债务履行上的便利性不同、有否标的物的品质问题不同、给付上的危险负担不同和买卖合同中针对物的瑕疵之救济不尽相同，论述精当，足够参考。

　　由于种类之债债务人的给付义务并未限定于特定的物，而仅指向某一种类，因而一方面，债务人可以自由地从同种类中选取标的物提供给债权人，在债务人选取的标的物灭失时，债务人还可以从种类物中选取其他的标的物以继续履行，这是张谷教授所称的债务人「履行上的便利性」，也是债务人“履行上的自由”。另一方面，特定之债中特定物的灭失即意味着发生给付不能，债务人不必再履行债务，而种类之债的标的物不限于某个特定的物，因此，即便种类物中某个物灭失，债务人原则上还必须从他处取得标的物以履行债务，这是张谷教授所称的种类之债债务人「给付上的危险负担」，是债务人「履行上的负担」。种类之债债务人在履行上的此种负担，对种类之债给付障碍体系有核心的影响，尤其是影响到债务人履行不能的构成。

　　三、种类之债债务人的置办义务

　　种类之债中，债之标的仅依据种类而定，但债务人在具体履行时，必须以具体的标的物作出给付。为此，在债务履行期届至时，如果种类之债的债务人没有适于履行的标的物，那么债务人就必须予以置办，种类之债因而被称为「置办债务」，债务人须置办到适于种类之债履行之标的物的义务，即为“置办义务”。种类之债的债务人承担置办义务，这是种类之债与特定之债的一个核心差别。

　　首先，种类之债中，债务人承担置办义务是一种常态，而特定之债的债务人通常不承担置办义务。从交易形式的频率来看，先订立契约然后再置办标的物的交易模式，以种类之债最为典型。这些交易中，种类物买卖的出卖人在订立契约时常常尚未获得标的物，而是在订立契约后再从市场上置办。例如，出卖人先与买受人订立契约出售10,900吨混合芳烃，之后才向第三人订购。与此相对，特定之债中，订立契约时债务人尚未获得标的物的情形，毋宁是一种例外。也就是说，特定之债的交易模式意味着，债务人通常不承担置办义务。

　　其次，即便在特定之债的债务人也负有置办义务时，种类之债中债务人置办义务的强度要远远高于特定之债。特定之债的债务人主要在两种情形下可能承担置办义务。第一种情形下，特定之债的当事人可以透过契约约定，出卖人在「自始并无或嗣后丧失」对标的物的处分权时，出卖人须再予置办。第二种情形是，特定物买卖的出卖人在订立契约后将特定物转让给第三人时，若尚不能确定出卖人无法再重新获得标的物的处分权，其并不构成主观不能，此时，其须尽力购回该物以向买受人履行义务。虽然在这两种情况下特定之债的债务人也负有置办义务，但与种类之债相比，特定之债中债务人置办义务的强度明显较弱。其一，从债务人购置义务的对象来看，特定之债的标的物是特定的，因此对该标的物享有所有权或处分权的主体也是特定的，债务人仅须从该特定的主体处置办到标的物即可。与此不同，种类之债的标的物是不特定的，市场上对该标的物存在众多的供应者，债务人的置办行为也相应地指向众多供应者，而不是仅限于某个特定的第三人。因此，种类之债的债务人无法从特定第三人处置办时，其置办义务通常并不因此免除。其二，从债务人购置行为的难度和伴随的风险来看，种类之债的标的物通常伴随着价格波动，典型例子是原材料买卖，例如原油采购契约，此类标的物的市场价格变化迅速，债务人履行置办义务面临着较大的经济风险。而特定之债中债务人的置办行为仅针对某个特定的标的物，其价值波动的风险较小。

　　最后，种类之债债务人的置办义务同时也意味着，在必要时债务人还负有再置办义务。当债务人为履行契约义务而置办了标的物后，如果在契约履行之前，由于某种事由导致债务人丧失对已置办的标的物的处分权，例如置办的标的物灭失，则债务人就须再次置办标的物以履行其契约义务，这是种类之债债务人的再置办义务。而且，债务人承担的再置办义务并不限于标的物意外灭失的情形，在因其他情形导致债务人置办的标的物灭失时，如果债务人的义务未因法定或约定事由消灭，债务人就须再置办标的物以履行义务。在“大连亚德案”中，出卖人将已经购得的部分标的物自行处分，此时出卖人仍有义务另行再置办标的物，以继续履行其契约义务，出卖人并不因此就构成给付不能。与种类之债相比，特定之债的债务人承担置办义务已属例外，承担再置办义务就更属罕见。特定之债中，在标的物灭失时，债务人已构成给付不能，债务人自然无须再置办标的物，而且在客观上其也不可能再置办到标的物。就此而言，再置办义务的存在更进一步显现出种类之债与特定之债的区别。

　　根据债务人付出的财产是特定物还是种类物，财物之债可进而分为特定之债与种类之债。

　　提示：劳务之债中，不存在特定之债与种类之债的区分。

　　1.区分方法

　　(1)特定之债，是指以特定物给付为标的的债，即可以确定标的是“哪一个”的债；

　　(2)种类之债，是指以种类物给付为标的的债，即不能确定标的是“哪一个”的债。

　　2.区分意义

　　(1)债务履行前，标的物毁损、灭失的，特定之债即发生履行不能，债务人继续履行的义务即告免除；

　　(2)种类之债则不会发生履行不能，债务人继续履行的义务不得因标的物毁损、灭失而免除。